Monday, July 25, 2011

姚晶在呼救

上午,和老虎庙、阿尔一起到航天总医院谈小张的治疗方案(另文详谈),回来的路上,接到姚晶的电话,说她在丰台分局信访大厅,丰台信访的警察把山东临沂曾经打她的凶手叫来了。 还有两辆山东的警车。肯定是要把她劫走的。她不敢出去,没办法只好给我打电话。

阿尔说,当然救人要紧。于是车子掉头,直朝丰台分局而去。

到了丰台分局信访接待大厅外,给姚晶打电话,无法接通!看到有六七个人围在门口,走近看,是外地官吏模样的,有两个面带凶相,估计就是临沂的。旁边还有一个女警察,在打电话。女警打完电话,在跟那几个外地官吏说话的时候,有一个戴眼镜的(后来姚晶告诉我那就是临沂信访办的李玉珍!),侧过身悄悄跟那女警又挤眼又努嘴,意思让她注意:我跟姚晶是一伙的。女警察问,你是姚晶家人吗?

我说是,我是她表姐。

女警说,你跟姚晶做做工作,让姚晶跟他们县里的谈谈。想不想解决问题啊?

当然想了。姚晶在哪?

在里面。

我说我先见见人吧。

可以,你先等会。又跟那几个临沂的人说话。

我又给姚晶打电话,姚晶终于接了电话。我说我到了。

姚晶一出来,气愤得脸通红,说你看看对面的两辆警车,都是临沂警车,还把“鲁Q”用纸给糊上,就是来抓我的。见到那个女警察,姚晶气愤得冲到她面前说,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让你们抓杀人凶手,你们不抓,还把杀人凶手叫来,还赶我出去,想让他们抓我走。你丧尽天良!你是不是爹生娘养的?!

那女警说,你干吗骂我?你骂得着我吗?

姚晶:当然就骂你!你就是丧尽天良!

女警:你再骂一个试试?再骂,我他妈抽你!

一个温吞水的老虎庙突然之间变成了豹子,冲上去,你骂谁?谁让你骂人?你说什么?你想抽谁?你犯浑!你抽一个试试!

阿尔的大嗓门振聋发聩:你凭什么骂人?你是警察,你是保护人民的,怎么欺负人民?

一个男警察出来说,她不是被骂急了吗?

阿尔说,她穿着制服呢,她要是不穿着警察制服,她们俩女的打起来我也不管。可是她穿着制服,姚晶受过冤屈——被打得脾脏破裂——情绪激动可以骂人;她是警察,她不可以!还想抽人?她就是仗着公权力欺负人!不行,得让她给姚晶道歉!

男警察说我替她道歉行了吧。

不行,得让她给姚晶道歉!

你们别扩大事态!

什么叫扩大事态?那个女警察先恶狠狠说抽人(就是要打姚晶嘴巴)的。这是制造事端。

赶快走吧。

我抱着姚晶的肩膀,一直在劝她别太激动了。姚晶看到那几个临沂驻京办的人,用手指着他们大骂起来,你们没人性!丧尽天良!你们家里也都有女人,你们是不是爹生娘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那几个临沂驻京办的,没一个人吭气,阴着脸,往后退着。最后只有一个临沂法院的对我说还是劝劝姚晶,要解决问题还是要回去才能解决。

我说,姚晶是在这被打得脾破裂的,现在鉴定是轻伤,已经触犯刑律了,所以还是要在这解决。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

本来是北京警方立案侦查,应将犯有伤害罪的(山东临沂地区的)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可没想到的是:伤害人的人居然还出现在公安分局门前,与女警察交谈甚笃。我们除了悲愤,还能有什么!

掩护着姚晶回到她的住处,姚晶惊魂未定,说是市局让她今天到丰台分局的。到了以后,让她一等再等,最后等到临沂驻京办的到了。那个最坏的李玉珍,和那个穿黄条衬衫的黑胖子,都到信访办公室来了。

姚晶看到他们,说,这不是杀人凶手来了吗?

那黑胖子和那个女警察出去说话之前,对姚晶说:你出来试试!

回程时,我才有功夫回想起刚才的一切,不禁一阵阵发冷。看临沂驻京办的架势确实是要把姚晶“弄”回临沂的。六七个人、两辆车牌上糊着白纸的警车……不是劫人是什么?“解决问题”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解决问题”就应先拷了临沂的犯罪嫌疑人!

幸亏我们还没到昌平找骨髓炎医院,幸亏姚晶够聪明,死活不出信访接待大厅,等着我们到来。如果……真是不敢想象后果!姚晶说,如果要是被他们抓回去,肯定是把我关到封闭式的精神病院去的。那里的折磨是骇人听闻的!那就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姚晶,我的姐妹,这一次我们救了你,下一次呢?你就永远生活在恐怖的阴影当中吗?想起了网友秋蚂蚱的文章《如果恶行象下雨般出现》,是啊,当恶行象下雨般出现,我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又一次老泪纵横?!

附秋蚂蚱《如果恶行象下雨般出现》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我们则需要比雨点多得多的警察。事实上,我们早就有了:在我的家门口有片警;在通衢有交警;铁路有乘警;法院有法警;海关有缉私警;网络有网警...此外,我们还有像树叶一样多的随时可以飘落的每一个人头顶的足可以敌国的伟大的武警。还有,我们还拥有不计其数的辅警,老百姓称之为“二狗子”。设置这个岗位的目的有:安排就业(反正有纳税人付账)、干脏苦累险活(功劳归干警)、顶包(这是重中之重)等。我把在空气中到处弥漫的国安警放在最后说,一是他们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一支力量(所谓“看不见的战线”),二是我不能确定“国安警”的叫法是否正确——他们太神秘了,也太强大,以至于我不敢乱说。我知道乔治•奥威尔

叫他们“老大哥”;汉娜•阿伦特叫他们“秘密警察”;希特勒叫他们“盖世太保”;红色苏维埃叫他们“契卡”,斯大林叫他们“克格勃”....

这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警察国家,可恶行还是像雨点一样多。看来不是警察数量的问题,或者可不可以这样说:由于警察数量的问题,才导致恶行像下雨般出现?这种推断非常危险。但恶行确实像窗外的雨点愈下愈大。是恶行太强悍,还是警察太无能,活着换句话说,警察和恶行是共生共荣的关系才导致恶行的强势?坊间有“警匪一家”之说,我以为那是在说西西里或是英人制下的香港。我不曾想中国大陆也会有,就像祥林嫂不曾想在不下雪的时候也会有野兽吃人一样。我不相信,因为我们的警察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存在的。我从小就“被习惯”叫“警察叔叔”,我现在的年龄已是绝大多数警察的叔叔了,可我一看到警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地把“叔叔”也一并叫出。我不相信我“叔叔”会作恶。我拒绝听敌台,也几乎不认识中国警察。为了求证——当然是证伪——警察是恶行的添砖加瓦者,我严正抛弃谷歌而选择伟光正的“百毒”。

搜索的结果把我给吓坏了。警察做一切能做的坏事。这句话表述不准确,应该是“有些警察做一切能做的坏事”。但问题是:我如何能分辨谁是好警察谁是坏警察?

我本来想列举一些坏警察作为我文章立论的佐证。前思后想,放弃。我怕坏警察,我怕伪装成好警察的坏警察,我怕想变坏(变坏是一种队伍认同,也是一种投资回报)的年轻警察,我也怕好警察(尼姑的头岂是阿Q能摸的?)……

“企图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刘晓波“荣膺”了,虽然地球人都知道就凭他,连他所在的居委会他都颠覆不了。我楼下的一个非法钢门窗加工作坊的切割机声都快要把我逼成杨某人了,可我依旧无法“颠覆”它。警察是国家机器,对警察的“指手划脚”就是一种“企图颠覆”,似乎是成立的。为了让刘晓波继续孤立,我决定闭嘴——对警察。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我们需要的是扼制与惩治而不是维持与稳定。“今天强制性的稳定必然导致明天的不稳定。”(捷克哲学家厄拉兹姆•克拉克语)“稳定压倒一切”是昏话!稳定总是最先被稳定者压倒。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那一定是权力和恐惧相媾而产生的狂暴所致。无权者对权力的渴望乃出于对生活的恐惧。一旦获取了权力,后来者将以最快的速度攫取,通常他将比他是前任更加残暴和贪婪,所谓“饿狼理论”是也。巧取豪夺是为了觊觎更高的位置累积资本。他们不太快活,这和他们被自身的恐惧所驱赶有关。所以他们包二奶、买处女、做裸官。极权的捉放曹游戏使他们皇皇不可终日,其实这正是极权把他们把玩在股掌的秘笈。惟有如此,他们才有可能成为权力的最可靠的同盟之一。不,不是他们,是他们的恐惧。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伟人也一定是像下雨般出现。毋庸置疑的社论、永远正确的数字排比、万马齐鹿的媒体...,皆源于“伟人这种难以管教的公民”。(福斯特语)福斯特还说:“我不信仰伟人。他们在自己的周围造出清一色的沙漠旷野,有时甚至是血泊。”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那一定不是道德出了问题,而是“道德”本身导致信奉者精神瘫痪。把“道德”绑在民众身上,一旦有任何冒犯和侵害绑架者——他们是从“道德”中获取利益最大化的既得集团——的行为,民众身上的“道德”就会被引爆。血肉横飞总是发生在乡野、集镇、贫民区等“江湖之远”,而居“庙堂之高”者则把民间的这种“被恐怖”爆炸当成庆祝“米寿”的欢庆锣鼓。举杯换盏之余,“秋雨兆山”。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善良而懦弱的人们啊,不要抱什么“恶有恶报”诸如此类的幻想。“最坏的一些政府延续了最长的时间:如古希腊的斯巴达、意大利的威尼斯。”(摘自《自由又权力》阿克顿著)就像我前面论述的“权力欲恐惧”的关系一样,暴君与暴民也是一种共生共荣的关系。中国有两千多年的吃人史——人们自欺欺人地美其名曰为“文明史”,长,长的可怕。最糟糕的是:还将继续长下去、吃下去……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那是因为人类必须坚守的不可或缺的堡垒:良知已然成墟。

良知原本是个磐石,之所以在中国成了“豆腐渣”,其根源在于中国人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没有宗教感的民族。孔子“修行践仁”、孟子“反身而诚”、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清末民初的“国之不国,人何以堪”、乃至今日的“没有﹟﹩﹠,就没有# $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我们不差文,不差武、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失了一撇一捺的“人”!I。INDIVIDUAL。我这样说并不严谨。中国历来不缺乏英文中的顶天立地的“I”——我。只是这个人是龙种。最近的一个就把八亿人民像猴一样耍着。“我就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迄今依然横亘在天安门广场的陈尸曾这样说。在他一“人”的命令下,八亿“猴子”与天斗、与地斗、互相斗,其乐无穷。数十年如一日,生生不息,战斗不止。

我有时真的怀疑中国人到底有没有良知过。连号称是宗教的儒、道、释三教同源起来像孩子过家家,和权力同流合污起来没有一丝愧疚。大雄宝殿成了生财还愿、求子得福的心理按摩所;道场刀光剑影,“鬼打墙”、“道降魔”,一派“人鬼情未了”的热闹;大成殿适时上演文人与权力的床笫之恋……

惟一的一块净地——西藏正日趋老去、面容有些憔悴、眼角有些肮脏……这块唯一可以体味宗教意蕴的圣地正在被污秽、被霸占……

重扼之下的藏传佛教,如年老的、满脸皱褶的老喇嘛艰难地走在由康村至哲蚌寺的路上。

我不忍回去,我的西藏。我怕我的眼睑被再一次的划伤...

“责任只能被虔诚的天赋所守护,而虔诚在没有宗教的情况下是不存在的。没有任何国家在缺乏宗教的状态下能是自由的,宗教产生并增强人们的责任意识。如果人们不是被责任所守护,他们必定是被担惊受怕所包围。他们越是担惊受怕,他们就越不自由。责任感越强,自由度就越大。”(摘自《自由又权力》阿克顿著)

当欧洲人在自省奥斯维辛时,并没能阻止“古拉格群岛”。后来普京招安了索尔仁尼琴,但我们依然在广场撒野。一条由奥斯维辛——古拉格——五.七干校——广场的道依然通畅,还在修下去,刘晓波仍在“工地”,还在收人,指不定就是我、你、他、以及们。

恶行,像下雨般出现,成洪水,冲走了“如果”。

“当首次报道我们的朋友徐徐遭到屠杀,发出了一声惊愕的呼喊。那时已有百人遭砍。但当被杀者成千,屠杀并没终结,这时沉默就四处蔓延。

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就不再有人把‘住手’呼喊。

如果恶行成堆,人们就难以看见。如果痛苦无法忍受,人们就听不到呼喊。

呼喊也像夏天一般。”——布莱希特《如果恶行像下雨般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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